韶华偏安

念去去,千里烟波

【叶乐/喻黄】 花好月圆 十八

※  叶乐/喻黄  

※  民国paro,时间线有微妙的bug,大家和我说说话呀!

※  明日奔赴林老师主场浪……走之前没写完!被加班拖住了!回来再更吧!

※  感谢大家对叶乐本的支持,合志和花火均已完售,感恩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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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车上放了酒,在急冲中滚落下来,地毯厚重,酒瓶打着转磕碎到沙发脚上,空气中立刻迸发出浓烈酒香。

张佳乐抬起一脚揣在侍者小臂上,后者早有准备,侧身一翻,借着餐车遮拦滚到室内,反手向后开出一枪。

枪管上装了消音器,距离过近,几乎要避无可避,张佳乐反应极快,顺势已经阖门闪到一边,子弹击穿门板,木屑溅射,将唯一一条生路堵死了。

叶修尚在沙发上坐定,侍者却并不吃惊,似是早已得了这样的情报,枪法并不算准,只是拼着性命蛮干,在这样促狭空间里一通乱射。

“你这样的学生在黄埔是会被哥打哭的。”叶修气定神闲嗤笑,流弹射中沙发,他不退反进,那柄不曾离身的长伞被倒拎到手中,伞柄一拐将餐车猛地拽骗,侍者失了护佑,在地上狼狈打了个滚,索性弃枪,咬牙摸出藏在腰间一柄匕首穷凶极恶般扑上来,只是还未曾前进半步就已然被人拧住臂膊卸了关节,张佳乐近身相搏时干脆利落,没半点虚晃架子,和当年学校中大不相同,已经是经过战火淬炼后模样,那柄匕首落在地上,侍者脸色发白,一时间冷汗沁了满背,却一声不吭勾起嘴角怪笑。

叶修尚未来得及出声,只是脸色一变张佳乐就知道要出乱子,伸手去卸下巴关节时却仍是迟了一步,那侍者猛地抽搐起来,头颈一歪,软绵绵倒了下去。

一击不中,即死。

 

房间中陷入一种冷苛的沉默,酒香气混着子弹硫磺的味道,达姆弹炸开成花,叶修凑上前去看了看,侍者有一张年轻面孔,不超过二十岁,此时已经瘫在地上,脸色红润,潮状呼吸并没有维持多久,手脚略微挣扎两下就不再动弹,随之口鼻间沁出的液体露出一阵苦杏仁味儿。

“死了?”张佳乐神色冷峻,轻声问道,叶修点了点头,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由不得苦笑起来。

这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就有无数借口可拿来做文章,到底是刺杀失败还是被他们两个故意击中都大有说法,如是军统率先开枪,张佳乐这一趟公差就立即失了公允,里外不讨好引得中统和军统生罅也就罢了,往深处来讲国难危机之际还贸然对一个清白无辜百姓下手,足可令人对政府生憎起乱。

这时候这人是不是服毒自尽都变成模棱两可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来装作公道替他们在死人身上多开两枪。

而这一次如此拙劣的刺杀只不过是一场好戏开场罢了,那条咬饵的鱼何其狡猾,并不肯轻信上钩。

室内一片狼藉,侍者手枪被丢在一边,张佳乐抬眼看了叶修一眼,褪去死人手上一双白手套,小心塞到人手中去。

“还欠点。”叶修游刃有余跨过死人站到张佳乐身边去,顺手戴上手套,把枪上消音器卸了下来,扭头对张佳乐说道:“站远点,声音大。”

张佳乐不明所以向后撤了两步,叶修看人离得远了才握紧死人尚未僵直手指,对着窗外利索开出一枪。

达姆弹威力惊人,玻璃立即打个稀碎,叶修长出一口气站起来,对着地上死人点了点头,“再给他一枪。”

 

军统要员遇刺的新闻即刻就传到了广州站。

据说现场先后只听到两声枪响,顶楼一处客房玻璃破碎,死了一个大东亚的员工。

再多余的便没有细讲,朱专员已然失了神,即刻派专车来接人,张校官面色不善,跟来的那位朋友脸色更差,走路时还略有踉跄,拄着伞上了车。

“都是酒气。”叶修靠在椅背上阖着眼用气声来讲话,“呛得哥头晕。”

张佳乐正浑身戾气,听到这么一句时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凑到叶修耳边也低声说道:“你就装吧!”

叶修呵呵两声,半睁着眼睛凑的更近了些,伸手在张佳乐颊边捻了下,“蹭哪了,这一脸灰。”

他们两个不过呛声而已,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有了分外不可言明的绮色情思,酒色财权,这些东西是个人也都要心动半点,只可惜张佳乐看着浑无破绽,酒不多饮色不可贪,财么,十分看不上递过来的那点‘辛劳费’,至于权,似乎也犯不着来广州站讨。

而此刻车上坐了一位朱专员和一名司机,见着后边这么一遭戏心里都恍然大悟一般,明镜也似的映出真相来,原来这位张校官别有情思,自然是对女色半点没兴致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把大东亚的案子一时间抛之脑后,终于驶进广州站专程为人准备的一处公寓里。

张佳乐借口受惊烦累,闭门谢客,把一干人等都堵在外头,自个儿关了门不肯出去,黄少天外头散了心回来就听到这么一桩大新闻,怒气攻心,即刻冲到广州站里大闹,一夜灯火如昼,天明时已然整理出一箱各有问题账册,处处指向上海中统的喻处长徇私枉纪中饱私囊,于国难时尚为之,实在可憎。

“先把结果送到上海去。”黄少天眼中略有血丝,对着账册随意翻捡,在喻文州三个字上多停留一刻,缓缓阖上了。

 

与军统要员遇刺消息同时抵沪的还有中统喻文州滥用职权私扣货款的罪证。

亚尔培二号院里已然没剩几个人,前些日子就成传出风声来要查百乐门的案子,喻文州被带走已经有了时日,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言之凿凿讲在城外多出来的那几个孤坟里见过同样面孔。

王杰希一概不闻不问,每日勤恳办公,袁柏清几次欲言又止,消息来得当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王队,这要怎么办?”

“等”。王杰希按着眼角,那里跳的厉害,连带着眼前也模糊不少,“你们不要管,照常上下班。”

这一等原本是要等来军统抑或日本人,却谁知先等到了方家的小少爷,方锐怀里揣着封信嬉皮笑脸的摸进来,拍到王杰希面前。

“我三哥的,说要转交你。”他翘脚坐着,极不安分,“王哥,借一步说话?”

信封上有一枚嫩绿树叶邮票,是早些年在北平时才买得到的,王杰希骤然一惊,心如擂鼓,睁大眼睛看过去。

方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眼睛,“看我真诚的眼睛,还能骗你不成?”

 

王杰希刚走没一个钟,日本人就来了。

来了三辆轿车及一卡车荷枪实弹士兵,下来就将二号院围了个严严实实,中间一辆车车门开了许久才有人缓缓挪下来。

喻文州尚算体面,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把手遮在下头,许是上了手铐,下车时晃了晃才站稳,身边立即有人紧紧挟住他双臂。

“这是不好的。”梅思平从后边一辆车上下来,平淡瞥了一眼,“刑不上大夫,是我们中国人传统。”

身边的翻译即刻将这句话说与旁侧日军高官来听,阿南惟几身材高大,军装着身,姿态挺拔,总板着一张过于严肃的脸。这一位畑俊六的副官已过天命之年才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加之有四次才考上陆军学院的逸闻,是而在日本人中也落得一个蠢笨名声,因此话少的很,总是做出威严而沉稳的样子,这时听了梅思平两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肯做出半字评价。

喻文州在特高课住了小半月,此时看起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几乎是被人搀拽着才进了门厅,见了梅思平露出个笑容来。

梅思平颔首致意,离得尚有四五步距离也嗅的到喻文州身上藏在西装下的血腥气,不由得发自肺腑说道:“你受苦了。”

喻文州神色平静,嘴唇干裂失去血色,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轻声谢道:“劳梅先生费心。”

“你的事我有所耳闻。”梅思平不错眼地盯着他,“今天来是要找你当时杀死田中的凶器。”

“他们说我杀了田中少佐。”喻文州眼尾一挑,露出个讥讽笑容来,抖了抖手臂,立即听到手铐晃动的声音,“梅先生,你看我像吗?”

他只不过站了这么一刻就有些身形摇晃,背后渗出的血迹在白衬衫上染出一些痕迹,梅思平仔细打量一番,轻声笑道:“今日广粤也传来一些消息,说你在中统的时候克扣物资,数额巨大,已到了可以枪毙的地步。”

喻文州眼神一黯,脸色愈发惨淡,深呼吸两次才勉力开口道:“梅先生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合该我要死了。”

“这不一定。”梅思平上前一步,阿南惟几也即刻让翻译紧跟着,把每一句话都翻清楚,“文州,我知你是个肯进步的年轻人,如今中统容不下你,你大可往更广阔的天地去。”

梅思平声音温柔,谆谆善诱,亲切把住喻文州手臂,“田中先生的事情,可以是一个意外。”

喻文州沉默不语,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环伺周遭,阿南惟几冷哼一声,即刻有人上了枪栓,高高抬起枪口来。

“梅先生。”喻文州抬眼看了眼已经都被带到大厅中集中的二号院员工们,惨笑着开口,“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和平。”梅思平即刻作答,“中国的和平,日本会和我们停战和谈,建立新政府,但是总有人暗中破坏,阻碍了和平的进程。”

“而你,应当有这样一份名单。”梅思平胜券在握,慈爱一笑,“文州,你要好好想一想。”

枪口抵到喻文州背后来,之前受过伤的地方沁出更多鲜血,新换上的衬衫簇新挺括,此刻却都成了折磨,皮肉翻卷摩擦,愈发生出痛楚来,这难以忍受的痛感令人呼吸困难,却又使人清醒万分。

他不做声,阿南惟几似乎失了耐心,抬了抬手,立即有士兵从人群中拽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来推在地上,枪口逼到太阳穴上。

女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喻文州猛地抬起头来,看清那一身翠绿裙子,是坐在他办公室外的柳小姐。

“共犯。”阿南惟几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这些,都是。”

梅思平不为所动,喻文州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几个日本兵发出一阵怪笑,伸手要去拖拽倒在地上的女人。

“他们不是。”喻文州呼吸急促,嗓音干哑,露出恳切神色来,“梅先生……”

梅思平只是笑着看着他。

女人迸发出更高声的哭喊,喻文州想要向前冲去,却又被狠狠拽了回来,抓紧双肩摁在当地。

“我……”他艰难的闭上眼睛,又睁开,声音颤抖,“梅先生,我有名单,放开她。”

阿南惟几看到梅思平点了头,即刻让日本兵听从命令散开,喻文州喘的厉害,举了举手,“在我办公室里,解开,我自己去拿。”

手铐即刻被解开了,喻文州手背上那道陈年疤痕如今看来更为恐怖,在一片苍白肌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几个人推搡着他上楼去,喻文州走了两步又挣扎着停下,握紧栏杆看向楼下。

“柳小姐。”他声音颤抖,已是十分虚弱模样,“她有我办公室内间钥匙,我需要她上来帮忙。”

梅思平点了点头,年轻女人抹着眼泪踉呛着跑出来,高跟鞋在台阶上崴了一下,险些摔倒。

“喻处长。”她眼中含泪,忍不住靠的更近些,搀住人手臂。

“没事了。”喻文州宽慰,努力提了提嘴角,带着人往办公室走去,内里套间门打开后在墙角处放着一只保险箱,挪起来后撬开一片地砖,在下边有小小一卷胶卷。

“都在里边,拍照留着的,见了光就销毁。”喻文州到这里已体力难继,只能佝偻着腰坐在一只椅子上,梅思平取了东西和阿南惟几耳语几句,两人即刻拿着胶卷出门验证,一时间房间里只剩几个士兵和喻文州他们两个。

 

“柳非。”喻文州只觉冷汗如注,眼前一片模糊,摸索着握住女人的手,“不要轻举妄动。”

刚才还柔弱不堪娇怯哭啼的女孩子神色一愣,把伸到长裙里取手枪的手停下了。

“名单真假参半,去告诉王杰希谨慎行事。”喻文州语速极快,声音又轻,几乎听不明白,“刘小别名字在里边,让他跑。”

柳非咬紧了牙,细声细气问道:“我不懂。”

“我早知道你是王杰希的人。”喻文州勉力笑起来,“好姑娘,听话。”

柳非嘴唇颤了颤,睁大眼睛,真的流下泪来。

“日本人和梅思平还用得到我,虽无信任,却也不会立即动手。”喻文州轻声嘱咐,“万一,只是万一,我要是死了可一定不能告诉少天。”

柳非哽咽着点头,喻文州似总算得到一个承诺,眼前骤然一片黑暗,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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