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偏安

念去去,千里烟波

【叶乐】 参差其羽 八


※  叶乐主

※  下下五子棋,催催棋坛!

※   跑跑剧情,编排下方神医林老师




 

知交故友相见,应当有清风明月,醇酒美人,最好丝竹作伴。

 

而此时孤坟荒滩鬼鸣啾啾,月色虽好却透着点不甚吉利白,惨淡淡一地银辉,适才一番大火此刻尽归寂寥,地上干净明白皆是散落白骨。

方小爷放放心心向后一倒,总算方士谦还记得这便宜兄弟把人稳稳接住,叶修看了一眼,此刻便是连他都看得清方锐腕上那一圈红疹此刻全然消去,而三缠红绳恍若焦炭,即刻就要散尽。

林敬言茕茕独立,身影于月下愈发伶仃,方士谦拽着方小爷半边身子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月下那只斒斓猛虎早已消逝不见,该在其位的东西都囫囵个各归其位,只有林敬言脚下本该是影子地方阴沉沉积着一层灰影,颜色黯淡不提,却也似活物一般虬结扭动,一刻不得安分。

他们几个不肯多言,一个方锐倒是睡得满足惬意,张佳乐四下扫了几眼,笑嘻嘻向林敬言拱了拱手。

“哎呀老林,怎么是你啊?”

 

“说来话长。”林敬言顿了顿,看了方锐一眼,倒是长长一声叹息,“这地不宜久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上彻夜有画舫游船,灯笼挑的极高,远远便可见夜色中水波潺潺数点光辉。集散了一半,只剩几个伙食摊子,有眼尖小二认得这几位适才过去熟面孔,隔着远便打了招呼。

鱼豆腐在锅子里沉沉浮浮,配了新鲜芥辣,叶修去要了一碗捧在手上,引得张佳乐过来抢食。晚风熏的游人醉,那边方士谦撑着方锐也不见林敬言来搭把手,实在腾不出手来分一杯羹,倒是小二福至心灵问这几位爷要不要去湖上游玩一番,这船上各色玩意儿都有,是个难得消遣。

方士谦从善如流,笑眯眯从方锐身上摸出几钱银子递上去,道一声叨扰。

 

 

船不出片刻就靠了岸,艄公打了跳板接人过去,鹅黄衫子小丫头袅袅婷婷笑嘻嘻抱着琵琶站在船头,方士谦目不斜视走过去,倒是张佳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叶道长只顾着手里那碗鱼豆腐,连半个眼风都不曾给。

 

船舱里布着矮桌酒菜,地方宽敞亮堂,方士谦寻个由头把人都打发出去,好歹是让方小爷舒舒展展躺了下来。

适才小丫头烫一壶酒,端进来时却只拿着四只杯,连方锐跟前都半是调笑放了一个,堪堪避开林敬言。

叶道长一杯酒嗅了嗅推至张佳乐面前,在桌上沾了泼洒出酒水随手画了两道,那外边声音就好像隔了屏障,只剩模模糊糊一点动静。

“多谢叶道长。”林敬言隔着矮榻点了点头,方士谦撑着额头冷笑一声,前几天那一道血口此刻正隐隐作痛,倒是个认主的。

 

“林敬言。”方神医眼波一转看了眼酣眠中方锐,又盯着人上下打量,“这你小情儿?”

林敬言拿过杯来自个儿满上,也没避讳,坦坦荡荡点了点头。

方士谦紧跟着笑出声来,“那你拼着仅剩元婴伤人,我也认了。”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又故作大方,实则全是一颗看好戏心,林敬言自己不说他们几个又不是看不出来,这等上古老妖物如今形魂具散,只剩一个元婴也势单力薄,只能堪堪寄在旁人身上,说是避难也就罢了,偏偏要为一个寻常凡人如此拼命,倘若没有些故事实在说不过去。

张佳乐坐在叶修边上笑着接话,“老林,你修炼不是在呼啸山林吗?什么时候走的啊?”

 

这问的也不知是要说他心思缜密,还是要讲天生一点戳人心窝子本事,林敬言一杯酒喝到一半,慢慢转着杯子咽下,露出个无奈苦笑来。

“乐哥问的好。”

 

 

林敬言说妖物都有一劫,我比不得你们这些天生便过人一等奇葩们,自个儿辛苦也未曾窥破天机,最后功亏一篑散去神魂,好在元婴脱体及时,附在这人身上。

张佳乐竖着耳朵听,半天没听到后半截,再一扭头叶修把酱牛肉都挑着吃干净了,和方士谦两个人正用筷子打架。

张道长怒极攻心,对着林敬言横眉怒目,你这就讲完了?

 

林敬言端着酒笑,可不就没了啊?乐哥还想听什么?

方士谦腾出半点心神来比划,指了指船舱里躺着的方锐,这个呢?

林敬言一歪头,笑的颇有些意味深长,星君啊,这些情情爱爱。

他一低头,残酒一饮而尽,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儿,不好说。

 

张佳乐简直要气死,一回头看见碟子里攒着几筷子青豆,叶修靠着软垫抽烟,烟雾缭绕里懒洋洋挥了挥手。

“得了啊,乐,咱不说谢了,吃。”

 

 

方小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一晚无梦无魇,酣畅淋漓,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连腕上红疹都消去了。

倒是不记得昨晚有什么浪荡事,方士谦博山炉里不知丢了什么香,味道清冷的很,像是加了冰片一类提神醒脑东西,方小爷翻下床来四处看了看,只觉神台清明一片大好,忍不住要出去找点乐子。

只是一出门就遇见方老爷,正着急提了自家儿子去祠堂里,说是有什么事体要紧得很。

方小爷低眉顺眼温良恭俭跟着走了,方士谦隔着一道院墙听壁角,等人声远了才收了神通一甩袖子往下坐,正看着叶修用烟灰划拉横竖。

 

“林敬言附回去了?”叶道长颇有闲情逸致横平竖直画的精细,张佳乐那只鸟蹲在他肩头歪着头一个劲儿看,乖巧可爱。

“回去了。”方神医从袖子里摸出藏了许久两盒棋子,一黑一白放在石桌上,“让他回去呗,耗着,看谁先耗不住。”

叶道长头也不抬把最后一道画直了,呵呵两声,“方士谦啊,你挺记仇?不就破了相,回去也和大眼挺配。”

 

方星君一掀棋子,气吞如虎,“别废话,来战。”

“我怕你?”叶道长摸出一子落在天元,“方士谦啊,你是见了你这表弟触景生情吧?求而不得百般思量,心疼。”

方士谦落子极快,嘴里也不得闲,“渡情劫到时要斩断情丝再不问这等事,到这关头你怎么这么有闲管别人?”

“怎么没闲。”叶修拈棋一笑,逼着适才那一子落下,“日子久得很,我又不急。再说大眼往前不是算什么都准,他怎么没给自己算算遇到你这么个人?省的升仙时还觉时日未够。”

方士谦手里扣着白子,凉薄如玉夹在指间,那一招原本就该落下,却无端有了疑虑,旧事不可多想,想多便要有心魔,再禁不起人逗弄,这时候倒想起来林敬言那句话,“我们两个人事儿你打听什么。”

“那我的你也别打听了呗。”叶修重又点了一杆烟,隔着那点稀薄烟雾打量人,“你是下来看热闹还是躲人啊?”

“看热闹。”方神医杀伐只在一瞬,转头堵了人生门,“也躲人。”

 

 

 

张佳乐睡到日上三竿,饿了一阵才爬起来出去找食。

 

叶修和方士谦坐在树底下博弈厮杀,隔着远都能瞧见乌云压顶雷劈阵阵,实在好景象。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棋盘上乱糟糟一团,看不出大龙小龙生门死门,黑白子累累叠叠,不知是何等邪术。

“谁先连成五子就算赢。”叶修捡了棋子往盒里丢,“乐啊帮我看着点,方士谦耍的一手好赖。”

张佳乐无语半响,棋盘上两个人重整山河待要再战,步步紧逼互不相让,勾心斗角实为惨烈,看起来倒只有他一个人还惦念着昨夜那一段故事。

“林敬言肯定没说实话。”张佳乐看一眼棋盘布局,灰线散了些,有几枚棋子落的实在不讲究,“他在呼啸那么多年,又以虎身于佛前听经的事儿又不是没人知道,渡劫能难成什么样,好端端的一下就能失了形魂。”

“还有那个方锐。”张佳乐自是十分好奇,雏鸟从叶修肩上跳到他掌心,轻啄他指尖,“他手上那道红绳分明就是肖时钦那姻缘一线牵的东西,还绕了三圈,谁信林敬言只是一时起意啊?”

“谁信谁傻。”方士谦低头算计,还顾得上接话,“乐哥,说渡劫呢,你的劫数呢?”

张佳乐一愣,棋盘上方寸见真章,叶修一枚子落的刁钻,黑棋五子连珠,破了方士谦一局费尽辛苦十字星。

叶道长好整以暇敲敲石桌,起身扯了张佳乐便走,“走走走,不是要渡劫吗,贫道自然带你去。”

 

两个人倒是走的快,徒留方士谦一人坐在树下,对着满盘乱子发了一阵呆。

这般情情爱爱之事,原本只当是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可现在突然有这么个人拂袖而去,这一盘残局也不知如何了断。

做神仙又有什么好?六根清净七情断绝,倒要辜负一片深情,偏偏还觉得自个儿有道理的很。

没处说理,憋屈。

 

 

张佳乐天然对自身有些大意疏忽,情劫如何渡化虽然记得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现下又有方小爷一笔账记在心里,自然没什么心思再去惦念那分劫数。

倒是叶修说要来渡劫那便去就好,这人再怎样胡天胡地作妖为乱,实则也有付好心肠,值得肝胆相照,全意托付。

叶道长听不到这些,自是拐着张佳乐去往粉墙青瓦下走,夏末里日头正盛树影婆娑,繁花未落而枝叶葳蕤,有琵琶声从墙内飘飘荡荡,沾染落花凉风落在人襟袍上。

那些曲子唱尽相思,蝶双飞燕双栖,红烛泪尽情情夜,芙蓉帐暖融融春,蜜意柔情随柳长系,牵住人脚不肯向前。

“看见了没?”叶道长抬手去推那玲珑月门,“一入相思门,便知相思苦,乐啊,带你见见这世情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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